1、问:阿姨,您好,您觉得当前桂枝中产最应该采取哪些措施?
刘仲敬:第一,转移资产;第二,准备狼牙棒。最好两者一起做。
2、问:怎么不尝试把诸夏塑造成一个民族,毕竟作为一个整体两千多年了。若说统一缺乏多样性的话,全球国家够多了。
刘仲敬:诸夏如果没有死亡,你怎么把它统一起来?死去两千多年的东西,能够做原料已经很不错了。别人的多样性不是你的多样性,夏威夷的多样性对撒哈拉沙漠没有关系,也不是一种安慰。如果李嘉诚很有钱的话,他的钱对你有帮助么?
3、问:刘仲敬怎么评价钱锺书?
刘仲敬:你看过奥尔德斯?赫胥黎的小说么?或者是金斯利的《幸运的吉姆》之类的书?英国学院派的幽默小说就是这一类的,钱锺书基本上就是属于他们那个类型。这个类型在二十世纪初叶的英国,甚至二战后的英国,是非常常见的,并不稀奇。在东亚变得很稀奇,那是属于他所在环境的原因,其实跟他本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大。
4、问:请问您出版书籍的时间是如何权衡的?比如《经与史》、《民国纪事本末》等。
刘仲敬:这事儿跟我关系不是很大,基本上是出版社自己安排的,一般来说我并不过问这些事情。
5、问:如果让您任选一国一城生活,您会选何处何地?对于我们这些20多岁的年轻人,路径尚未锁定的,又有何建议?
刘仲敬:也许会选台南,也许会选京都附近的某一个小镇。尽可能的按照你自己最初的冲动去做,这样即使你失败了,至少也没有白白失败。如果违背自己内心的冲动、按照别人的方式去生活,那你失败以后,那就是真正完全失败了。
6、问:对于新近要求35岁以下适龄男性都登记兵役,有何看法?
刘仲敬: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人口资源正在迅速枯竭,从这里开始,通向计划死亡是用不了多长时间的。而且就现有的、我们所在的这个社会的传统,应该是,以前一直是属于社会底层、最贫贱、最能耐苦、生命不值钱的人才适合于当兵。如果中产阶级的子弟,适合于做大学生那种品种进了军队,这样的军队就无法管理、无法作战了。军官很难指挥这样的士兵,这样的士兵也不可能承受像以前那种高死亡率和高虐待率而不发生其他的事端。
7、问:三国的孙吴可以称得上是土豪政权吗?
刘仲敬:孙吴开启了后来六朝时期常见的模式,也就是刘裕和萧道成立国的那种模式。大体上说是这样的:一流世家,也就是像王谢门第这样的世家,是没有武装的;只有二流世家,也就是孙策、孙权和刘裕、萧道成这样的人物,才会去搞武装;两者的结合就构成政权。所谓马镫下的富贵,就是王谢文化门第和刘裕、萧道成武装门第的结合。这种模式实际上就是孙氏兄弟和陆氏这样的地方土豪结合的模式。
8、问:启蒙的干不过愚民的,利诱的干不过威逼的,不愿用下作的手段,怎么和卑鄙凶残的寡头对抗,原始的资源哪里来?
刘仲敬:“任何时代,底层民众都是愚昧的,人民需要启蒙,是因为启蒙才得以解放”,这种理论本身就是神话,所以这样的问题是问错了方向。愚民不愚民,其实本身是无所谓的事情。社会如果发生变化的话,那肯定是各个拥有组织资源的团体相互博弈的结果。一般来说在这样的博弈之中,完全没有组织资源的底层散沙是根本不参加在内的。
9、问:麦考莱《英国史》只出了前两卷,剩下的还出吗?柏克文集有翻译计划吗?
刘仲敬:现在就在出第三卷,应该很快了吧。柏克的书篇幅非常之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弄得完。十二卷吧,慢慢来。
10、问:近百年来对中国影响最大的西方负典有哪些?
刘仲敬:卢梭、伏尔泰、马克思、弗洛伊德、尼采。
11、问:请问未来大洪水来了之后,上海和香港这样的大城市可以抵挡大洪水吗?躲到这样的地方安全吗?
刘仲敬:上海和香港要想保持安全,那么必须是通过内溃的方式才行,如果是通过对外冲突的方式的话,这些地方其实并不怎么安全。
12、问:您说的六月份的小节点是指什么呢?
刘仲敬:任何事情,如果没有最终体现为人事方面的布局,那么斗争就不算是结束,至多只能算是表演。要在人事上确定某些安排的话,最短、最快也需要一年的时间做准备。所以,你按照一年的时间去推算的话,现在有某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现在不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做了。
13、问:基督教如何能感化更多中国人并对中国社会发挥良性影响?需要中国化吗?
刘仲敬:感化不感化,这是一种很主观的东西。能不能对世俗的历史产生很大的作用,这个主要不取决于你的名号是什么,或者你的主观感觉是什么,而是取决于你所在共同体的强度,以及你所在的共同体和周围的社会的相对强度。后者可能更重要一些。
14、问:对于拥有核武器的窝匪,崛(zuo)起(si)的速度如此之快,核平的机会有多大?被原爆的地方大概在哪?
刘仲敬;你要知道黑天鹅事件是不可能预测的,能够预测的是什么东西呢?就是一种电子云式的东西,电子云是相当于概率波的东西,你可以预见到电子会出现在电子云最密集的地方,而不大会出现在电子云比较稀疏的地方,仅此而已。
15、问:几个月前您曾游逛东北。以您现在洞见,大洪水对满洲地区的影响会如何?
刘仲敬:如果没有相当程度的地下或者是黑市的组织网络存在的话,这些地方的居民恐怕早已经不再生存了。他们仍然在生存,就说明这些网络实际上是已经存在的。所以这些网络的结点可能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将来会发挥的作用,但他们肯定已经存在,而且还必然会发挥作用。
16、问:能不能讲讲您的秩序彼岸论?
刘仲敬:根据福尔摩斯的推论方法,如果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答案,那么剩下的答案无论看上去多么不合理,实际上却是唯一正确的答案。因为一切秩序都是倾向于消耗,消耗秩序的方法在整部历史中间是随时都可以看到的,假定如果没有持续不断的秩序输入的话,那么合理的结论就是,所有文明迟早都会变成灰烬,而假定时间足够漫长的话,那么我们看到的应该是一个充满灰烬的世界。然而我们看到的世界不是这样,而且文明在死后复活,或者是在原先没有文明的地方产生新文明,是在历史中经常发现的。所以比较合理的推论就是,确实存在着有原初秩序或者持续不断的秩序输入,两者必居其一,或者是两者同时存在,否则我们现有的历史世界就会变成灰烬。
17、问:明年打算辞职去美国留学,请问明年的政策会影响到出国吗?应该做好哪些准备?
刘仲敬:最好不要等到明年。年和年之间的差距是非常之大的,年和年之间的差距却是非常之小的。
18、问:《经与史》之后,关于远东还有哪些写作计划?
刘仲敬:东亚文明史需要整体上重新整理,把考古资料联系起来,打通从先史时代到近代的整个通道,把诸夏各个群体、各种文明的线索重新联系起来,把东亚和西亚、内亚的关系理清,这个工作量是极其浩大的。
19、问:请问现在这个时间,跑路还是一个好的选项吗?
刘仲敬:这个要取决于你的关系网,在陌生的地方经营关系网更容易呢,还是利用原有的关系网更容易。
20、问:我比较关心金融,特别是股市和房市,国人投入太大,几乎占家庭负债50%以上,您老怎么看?
刘仲敬:形式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负担。如果你承担了某些任务,而这些任务需要某些负担的话,那么你改变征收的形式,其实是无关紧要的,不用这种方式征收,就用另外一种方式征收,这个区别是不大的。关键在于,你是不是已经承受了一个其实你的资源所不能承受的那些、根本不可能承受的任务。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讨论具体的形式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21、问:大洪水居然准确预言在?预言历史好像有点儿“历史规律和必然”的意味,似乎和您的历史观冲突啊?
刘仲敬:有些东西是用来制造历史的,判断的准确性与否其实不是很关紧要。关键在于说出来以后和不说出来,实际上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22、问:之前网络上有一篇文章,批评您翻译的《英国史》里有一系列的语言错误,想知道您对自己英文水平的判断。
刘仲敬:如果连这种东西都要看的话,那该看的东西就没法看了,你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去看这些东西的,除非你基本上已经没有别的什么值得一做的事情了。
23、问:您关于大洪水提到三个时间,,和,请问这三个时间分别对应匪及桂枝怎样的情况?
刘仲敬:我没有提到过后面这两个时间。
24、问:最近两三年,各地频繁发生精神病砍人事件,这跟社会散沙化有关吗?
刘仲敬:根据我对精神病的了解,精神病人是不会砍人,至少是很少砍人的。我觉得应该是大众或者是外行看到有人在砍人,就说他是精神病。其实这里面的精神病只是一种骂人的策略而已。我想,砍人的人并不是精神病,而是根据列宁主义战争状态的正常逻辑得出的结论:我现在不砍你,不是因为我不恨你,只是因为砍你,我也要死,如果我已经走投无路了,那我砍了你也就没有关系了。列宁主义社会的特点就是,实际上整个社会所有人都是处在暴力压制下的一种准战争状态。只要暴力的压制一旦撤去,或者自己没有什么可怕的,那么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会自动浮出水面。如果砍人的人增多了,那就是说走投无路的人增多了。仅此而已。
25、问:我写了一篇《论儒?法?禅宗?基督自治及道教的复兴》。基本上是为你写的。能麻烦你看看么。
刘仲敬:我非常怀疑禅宗和道教的复兴对自治有什么意义。因为从历史上看,这两者都是原有的组织度比较高的地方神崇拜和佛教的一种退化。
26、问:您放弃即将到手的武大博士学位跑路,是否您预感到什么危险而不得不行此壮士断腕之举?
刘仲敬:我一直知道危险很快会来,但是我自己做了什么,实际上是取决于很多因素的。我本来很可能抱着一种赌徒的心态赌一下再说的,如果做了其他的事情,那取决于很多偶然因素,以及更重要的是,取决于我对身边另外一些人的义务。
补充:
问:窝匪未来几年会吃下港澳,还是会适当保留其类似租界或开城的地位?当地中产有否进一步向外移民的必要?
刘仲敬:只有东南互保才能保证城市国家的安全。不能制造缓冲国,自己就会变成缓冲国。安全的前提是,主动将冲突点推到外围的缓冲国。
补充:
问:请刘仲敬简单阐述你文章中“生态位”“歧视链”的含义,是类比达尔文食物链吗?
刘仲敬:所有演化系统都有生态位。好坏都有比较标准。高标准的坏,比低标准的好更好。所以混淆比较标准的好坏,都是耍流氓。否定好坏的存在,更是耍流氓。
27、问:愚甚讶异而欲问,君之记忆力诚上帝天授乎?或脑中海马体之异于常人乎?日吞万字,果如是乎?
刘仲敬:你记住的东西肯定就是你记住的,如果你已经忘掉了的话,那么你当然就说不出你忘掉了什么,而你能够说得出来的当然就是你记住的东西。所以这是一个幸存者悖论的问题,你不可能说出你忘掉的东西,但是你能说出你记住的东西。其实也就是这样啦。
28、问:刘仲敬,您太傲慢了。我问的是《论儒?论法?论禅宗及论道教的复兴》。您是不是已经看不进新知识了。
刘仲敬:这里面确实没有什么新知识,至多是一种希望吧。这种希望跟这些东西在历史上扮演的实质上的角色,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29、问:目前ISIS眼看就要被打垮,东进之路受阻,请问阿姨这种情况下有无可能延缓大洪水的发生?
刘仲敬:这个想法非常可疑。为什么你会认为ISIS会很快被打垮呢?打垮这样的东西是不大可能的,你只能把它打散。打散以后也无非是,一个组织分裂成为一系列小的次级组织,而次级组织的小头目一个一个都会变成新的大头目。这种情况与其说是把它打败了,倒不如说是帮助它分裂繁殖了。塔利班以后有基地,基地以后又有ISIS,分裂繁殖的模式都是这个样子的。或者不如说是,更加重要的不是它的那些小头目,而是足以支持这种模式的组织的那个溃败社会。
30、问:无法出去的人,接下来几十年甚至更长时间该如何应对?能具体些吗?
刘仲敬:“应该”是一个没有定义的词。你可以想象一下年的一个上海市民,两、三年以前,他跟他的阶级地位相同的同学、朋友或者家人之类的,是经常来往于英国或者是马来西亚之间的,渐渐的,渐渐的,所有的社会关系网一点一点的被削弱或者切断了,一点一点的,他发现自己在被迫批判资产阶级思想,不该去羡慕外国电影,应该如何如何,应该如何如何,每一件事情都是一件小事,但是小事积累起来以后,他渐渐变得就不是他自己了。几十年以后,他跟他原先那些关系人相见时,已经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能说他“应该”什么呢?在某一个具体的点上选择停止是非常困难的,如果你不能在事前选择的话,事情开始以后你就更难选择了。
31、问:到底左派与右派如何区分?似乎每个国家区分左派和右派的标准都不同。有没有世界通用的区分左派与右派的标准?
刘仲敬:只有自己人才会分左右的,你说某人是左派或者右派,就是已经默认他们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对于问题有不同的偏向性才能分左右。有些问题根本就不是左右的问题,而是属于两个陌生的甚至是完全敌对的共同体之间的问题。这种,你说它是左还是右,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意义的词。你得先把共同体和共同体之间的关系,以及共同体内部的关系,这两者分清楚,分不清楚是很容易上当受骗的。
32、问:对于身在北京,短期之内又离不开,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洪水,刘仲敬有什么建议?逃到雷州半岛亲戚那算是个办法吗?
刘仲敬:你需要的是强有力的关系网。谁是你的关系网,这个是取决于你所在的微环境的,没有办法定出一定之规。但是像北京这样的高度消费性的食利性城市的话,制造这样的关系网确实是非常困难的。
33、问:一个人跑路容易,带上家人跑路就难了,作为一个事业刚起步,希望活下去的毛头青年应该如何抉择?
刘仲敬:越年轻,就是沉没成本越低。重新选择,沉没成本就要高得多了。所以最初的选择的话,直截了当地说,就应该是首先抱住最硬的那个大腿,当然是抱帝国主义大腿。你现在抱,比十年以后抱要好得多。
34、问:您经常提到土豪作为社会的凝结核,但是土豪是不是可以分成好和坏呢?
刘仲敬:土豪的用处,就像是土地里面的草根和树根,有很多草根和树根盘根错节,那么土壤就不容易流失,在洪水中就经得住冲刷,这就是土豪的用处。这个是好还是坏,这完全看你的感觉了。树根或者说是草根的保持水土的作用,首先就是它羁绊和约束的能力。所以好的土豪,就是他能够羁绊和约束共同体的成员,而羁绊和约束对于个体来说不一定是件很舒服的事情。所以好和坏这个事情,你要先定义清楚好和坏指的是对谁,是对你个人舒服还是不舒服呢,还是就对维护社会本身的延续性而言,这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能够维护社会本身延续性的东西,大多数都是要求个人做出一定的牺牲,或者说是会让个人感到一定程度的不舒服的。
35、问:您之所以这么悲观是否和你的人生经历有关?中国在经济转型的道路上还是有很多建树的,美国自身的问题也不少。
刘仲敬:你的问题是你把框架搞错了。什么叫做问题?所有的问题都是相对于它所在的体系才存在的。没有这个体系,原有的问题就会变得毫无意义了。打个比方说,像“忠孝不能两全”这种问题,离开了它的作为背景而存在的儒家社会,就会变成毫无意义的问题。如果你不是生活在儒家社会,而且没有儒家的道德观的话,所谓的“忠孝不能两全”就根本不是问题。现在所谓的所有问题,背后反映的都是它所在的体系,所以考虑问题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果你换了一种体系,这些问题就完全不成问题了。我觉得你其实还没有掌握能够正确提出问题的艺术,你要理解你自己真的想要知道什么,然后你才能够提出比较正确的问题。
36、问:喜爱古罗马史,进而想了解西罗马灭亡以后的欧洲中世纪史,能否找到一条主线串起英格兰,高卢,日耳曼,北欧?
刘仲敬:这些都是日耳曼部落分化出来的一些分支。唯一的区别就是,替代的程度有所不同:高卢南部勃艮第一带原有的罗马社区遗留得比较多;越靠近北方,遗留得越少。差别就在于这一点。
37、问:如果一个好土豪是形成西方式有机社会的条件,那有没有可能有德性不高的坏土豪阻碍社会发展?
刘仲敬:社会的秩序资源都集中在少数凝结核当中,所以如果凝结核的政治德性不高,他就不能够做出审慎的判断,错误的判断就会毁灭社会本身,首先就会毁灭他自己,这个是毫无问题的。
38、问:我说我写了篇字的《儒法禅宗》全面驳斥了“刘仲敬学”。能麻烦您本着虚怀若谷的态度看一下么
刘仲敬:我觉得你确实没有搞懂你到底在说什么,就不要说里面的具体内容了,具体内容来挑细节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但你肯定没有搞清楚你说的东西是什么,例如像禅宗,你说的那些东西真的是禅宗么?你真的了解唐代中叶以后禅宗最早的社会组织是怎样的么?你真的了解明清以后的禅宗的寺庙和它当时社会的关系是怎样的么?我觉得你写的那些东西基本上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
39、问: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这个赤子就是童真,就是说皇帝没有穿衣服的那小孩。史家之大,不失其真。
刘仲敬:要想维持一个楚门的世界,成本是非常高的,需要制造一个完整的假世界。每一次制造出更多的假象,都会留下更多的破绽。然而反过来,要想戳破这些破绽却是非常容易的,确实是只需要小孩子说一声“皇帝没穿衣服”,那就足够了。这两者之间的成本和效益是不对等的,这就是为什么林肯说“你不可能长期欺骗大多数人”的理由。
40、问:民主社会主义在北欧似乎并没有什么负面作用,为什么在拉美就行不通?
刘仲敬:北欧不是没有负面作用,而是时间表有差异。社会民主党在瑞典开始执政的时候,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左右,这时候,瑞典的资本主义已经是初具规模了,瓦隆人搞的炼钢产业,早就提前二百年搞起来了,它已经是一个基本规模已经具备的资本主义国家。而拉美的社会主义刚刚开始搞起来的时候,基本上还是以资源出口型为主的产业结构,自己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公司。像丹麦这样的小国,它就还有几百家世界级的大公司。阿根廷,秘鲁,或者是玻利维亚,或者是委内瑞拉这些地方,基本上就是看它的出口产业,石油、小麦诸如此类的产业。在你还没有把基本的产业结构搞起来以前就推行社会主义,结果就是平民主义那种形式。有了基本资本主义结构以后,你就比较能够承担......
41、问:北欧为什么是技术进步的领头羊?加拿大、澳大利亚在季候上是不是比北欧年轻?
刘仲敬:北欧并不一直和全部都是技术进步的领头羊。像现在爱沙尼亚和以色列在技术进步方面是名列世界前茅的。爱沙尼亚呢,是一个标准的单一税国家,它的累进税是接近于零的,这在世界上是很少见,也就是说它实行的是类似十九世纪时期的税率。在瑞典、挪威这样的典型的社会民主主义的国家的话,主要还是依靠十九世纪以前积累下来的老本。高福利高税收只是增加了公司的负担,使它的创新减缓了,但还没有把老本完全吃掉。但是长此以往的话,后遗症也非常明显,像挪威的石油综合症就已经非常明显了,但是因为它在欧洲,大家不是特别重视,其实这个毛病跟尼日利亚这样的国家产生的问题是差不多的,只是它的分配......
42、问:如果你提出的威尔逊世界真的存在,请问该如何解释美国和沙特阿拉伯的盟友关系?德性不相符怎么搞共同防卫?
刘仲敬:以色列才是美国真正的盟友,沙特算不上。它的地位跟以前伊朗国王是一样的。伊朗国王倒台的时候,美国人曾经援助过它么?这跟蒋介石和吴庭艳的处境是差不多的。但是以色列如果有问题的话,美国一定会拼命保它的。这就是属于和不属于威尔逊世界的差别。德性不相符,确实是很难搞共同防卫的。美国和以色列能够做到的,美国和伊朗国王就做不到;美国和日本能够做的,美国和蒋介石也就做不到。
43、问:以色列的穆斯林阿拉伯人要不要服兵役?如果要,会不会影响以色列军队的战斗力?
刘仲敬:穆斯林和阿拉伯人是两个概念。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有很多是基督徒。最早的阿拉伯民族主义者,无论在叙利亚、黎巴嫩还是巴勒斯坦,最初都是阿拉伯基督徒搞出来的。服不服兵役这件事情,进入以色列国籍的阿拉伯人是可以不服兵役的,除非他出于自愿。他们的日常生活由宗教法庭主管,宗教法庭不是我们平时所谓的中世纪宗教法庭,而是说你信仰哪个宗教,就根据哪个宗教的教义安排你自己的家庭、财产和社会生活,你干什么或者不干什么由你自己的宗教教义来决定,以色列国家是尊重你的宗教教义。所以以色列有很多教派是不服兵役的,不仅有穆斯林的教派,而且还有犹太的某些正统教派,他们都是不服兵役的。
44、问:预计到年,美国的有色人种数量将超过白人,请问这会不会导致美国的衰落?
刘仲敬:这个问题在十九世纪中叶其实已经有人提过了,当时提到的问题是这个样子的,就是说,盎格鲁撒克逊出身的美国人渐渐的在人口中变成少数,来自于德国的欧洲大陆人、爱尔兰的天主教徒和其他非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的人,渐渐将在美国人口中占据多数,有很多人当时就认为这会导致美国的衰落。然后到二十世纪初叶,这些人渐渐就不再成为问题了,没有人再担心美国的日耳曼人会怎样,这时候大家就开始担心东欧的犹太人、意大利人、波兰人会不会成为美国将来的忧患,这时候大家还没有想到有色人种的问题。但是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这些人也就不再被认为是威胁了,接下来大家主要考虑的就是黑人、拉美人,事件以后又加上了穆斯林。所以你可以根据历史来推论的话,有色人种和非有色人种不是一个恰当的分割标准,恰当的分割标准就是能否被美国式......
45、问:请问日本作为一个比较年轻的国族,为什么会出现老龄化和少子化的问题?
刘仲敬:这是农村推行土地改革和主要人口集中在以东京为核心的都市圈的结果。在土改以前,农村旧有的士绅和准封建结构存在的情况下,生育率其实是不成问题的。在任何情况下,城市的生育缺口都是由农村来填补的。美国占领军推行的土改,实际上是瓦解了农村原有的封建结构,把它变成了一个以小农为主的国家,这样做等于是严重削弱了日本原有的社会结构。这一点大家不太注意。其实五十年代初期的日本的社会改革,有很多内容跟台湾五十年代的土地改革相似,是有相当大的社会主义因素的。后来日本在许多方面都呈现出某些类似于北欧国家的准社会主义特征,归根结底都可以追溯到五十年代初期的改革。
46、问:日本在未来有没有可能脱离美国控制,在东亚输出秩序,重建大东亚共荣圈?
刘仲敬:美国如果撤出东亚,那么日本很自然的就会跟南洋的各小国结成联盟,重演英格兰在十六世纪到十八世纪对欧洲发挥的那种作用。这种格局,就地缘形势和历史结构来说,都是自然而然,非常合理的。之所以没有出现,就是美国站在东亚的各种矛盾之上,以调解者和仲裁人的身份行使了自上而下的权力。这个权力一旦撤销的话,那么日本肯定就会恢复它自然而然的英格兰式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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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问:住在二线靠前的一个城市,目前投资的话,股市,楼市,美金,这三个的顺序,能请教一下吗?
刘仲敬:当然是美金。按照顺序来判断的话,应该是,美金第一,楼市第二,股市第三。股市是最容易倒下去的。楼市嘛,很可能是,相对于四、五线的城市上涨,但是相对于美国或者是美元来说下跌。其实这种情况在年的上海也已经出现过了,你要是跟其他地方比较起来的话,楼市好像在不断的涨,用法币和金圆券衡量的话也是在不断的涨,但如果用美元来衡量的话,已经比年跌惨了。
48、问:您能推荐一些学龄前儿童看的西方启蒙读物吗?中国启蒙读物如三字经等,需要看吗?
刘仲敬:儿童的发现和儿童文学这个东西都是西方近代独有的,其他的各文明肯定没有类似的现象。就我自己的感觉来说的话,《三字经》也好,《山海经》也好,诸如此类的东西,绝不是儿童心理能够喜欢的。你要我推荐书的话,我只能根据自己的感觉讲。例如像美国的纽伯瑞儿童文学奖,凡是这个奖名下的书,很少有不好的。我自己特别喜欢《纳尼亚》系列和《绿山墙的安妮》系列,但是这个也没有必要推荐给别人,西方的儿童文学是极其丰富的。
49、问:美国同意向越南军售是否说明实用主义在美国外交中占主流地位?
刘仲敬:这是帝国外交的传统,尤其是大英帝国的传统。美国人正在扮演或者说学习以前英帝国在远东执行的政策,也就是通常外交学界称之为离岸平衡的策略。这个策略对于大英帝国在十九世纪来说是非常自然而正常的,对于宗教信仰强得多的美国人民来说,运用起来远没有这样成熟。美国人在苏伊士运河危机的时候还不擅长于运用此道,但是年以后应该是已经充分掌握了。
50、问: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推行民主制度是否致使其从霍布斯世界掉入达尔文世界?是不是一个错误?
刘仲敬:阿富汗和伊拉克的问题在于它们本身并不是一个国家,所以,不是一个国家,就没有必要讨论它们内部的政治安排是怎样的。如果巴顿将军把法国人和德国人合并成为一个国家,在这个法兰西和德意志联合共和国当中,他肯定会面临现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同样的困难。萨达姆也许是一个暴君,但是他残杀库尔德人并不是特殊的暴行,这个做法跟德国将领残杀法国士兵或者是法国将领残杀德国士兵,差距并不是很大的。把共同体内部的政治伦理推到敌对的共同体之间,肯定是没有意义的事情。讨论这些地方能不能实行民主,首先要考虑它们是不是同一个共同体。把本身不是同一个共同体的地方扭在一起的话,肯定会造成政治退化。这一点本身还不是达尔文世界的证据,因为各个不同的共同体之间的天然关系就是敌对和冲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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