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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与墙晓苏三篇上榜小说的意思与意义

中国小说学会年度小说排行榜,以坚持专业眼光、艺术立场和审美精神为宗旨,其权威性是毋庸置疑的。以创作短篇小说为主的晓苏,已经三次荣登榜单了。年《花被窝》入榜,年《酒疯子》入榜,年《三个乞丐》入榜。

对晓苏而言,三篇小说是三支标杆;对读者而言,纵向比较一下三篇小说的同中之异,异中之同,可以更精准地把握作家创作的嬗变。

一.一堵墙的垒筑与崩塌

出轨、偷情、通奸,这档子男女之事,古代文人墨客给它起了个风雅的称谓:红杏出墙。这一称谓由一句唐诗点化而来,一经婉曲化意象化,不仅脱尽了直言的生猛,而且剥离了道学家冷酷的面具,添加了几许美丽和浪漫。《花被窝》讲述的,就是婆媳两代人的这个古老而永远新鲜的故事——这样的故事,仍然像繁密的油菜花一样,在晓苏笔下,在那个叫油菜坡的村落,一茬接一茬开放着。

故事十分简单:留守妇女秀水耐不住寂寞,与走村串巷修理电视转播器的李随偷欢,当她认为婆婆发觉了自己的隐私后,为了避免流言传播和维护家庭完整,遂一改往常的泼辣刁钻,对已经分家另住的婆婆百般讨好,以封其口,当她无意中从李随口中获悉,婆婆年轻时竟也有一段风流韵事后而终于释怀,两人遂尽释前嫌,小说以婆媳同醉结束。

无论是儿媳秀水还是婆婆秦晚香,在对待男女之事上,是尽显中国特色,准确说是尽显汉民族特色的。她们都既没有尼采酒神式的超人气概,也没有萨特、波伏娃那样惊世骇俗的胆略,更无法想象中国边疆某些少数民族几乎没有约束的婚姻形式。横亘在她们面前的墙,其高其厚,远非尼采辈所能比。这堵墙曰“礼”,包罗甚广,就男女事,则细化谓之“男女之大防”,谓之“男女授受不亲”,谓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谓之“发乎情止乎礼。

然而只要有人类存在,人欲就是永远不会灭除的,再高再厚的墙,也无法将其遏制,这是因为较之天理而言,人欲更是一种天性,杏与墙的冲撞,也即是天理与天性的搏斗,这一搏斗的有声有色,便成为文学永恒的题材。

如果把《酒疯子》的叙述还原到故事层面,其情节并不比《花被窝》复杂多少,不过却比前者更富有喜剧色彩:村长黄仁霸占了村民“酒疯子”袁作义的媳妇,袁作义只能在诅咒和酒精中麻醉自己,在酩酊大醉中,幻想自己当上了代理村长,除了快快发财之外,“最大的心愿”,就是赶紧在村子里物色“相好”,他看中的女人,就是村长黄仁的女儿,小说以“代理村长”自欺欺人的南柯一梦破灭结束。

与《花被窝》的单写欲望不同,《酒疯子》有了权力的介入,而欲望一旦和权势结合,其原本的合理性就荡然无存了。村长与“代理村长”突破了那堵高墙,或者说,在他们的心目中,全然没有秀水心中的高墙,那堵墙只是用来约束草根百姓的,对权势者毫无遮拦。职位赋予的权力一旦不受约束,神圣即可异化为横行乡里的恶,而男女情爱的美遂堕落为赤裸裸的丑行了。

《三个乞丐》刊登于《天涯》年2期

在《三个乞丐》中,三个乞丐偶至一家乡村小饭馆乞讨,一男二女,一老一少一小。这三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引起了另外三个人,即饭馆老板、厨师、打杂的好奇心。接下来几天,饭馆接待了几拨食客:第一拨是下台的村支书携离婚回娘家的女儿、外孙;第二拨是外地来此修高速公路的几个民工及本地的一个按摩女——一个“跟她公公睡觉”的“风流女人”;第三拨是一个“称得上是传奇人物”的老板的朋友,其“传奇”故事是“在外面寻花问柳”而使其妻服毒而死,因逃亡深山老林而娶得一年轻女子。老板、厨师、打杂的分别根据三拨食客故事的启示,自认为明确了三个乞丐的关系,即父女关系、翁媳关系、夫妻关系,而正当他们认为答案已定时,一则电视新闻报道,一则广播寻人启事,一则报纸刊登的通缉令,却瞬间动摇了各自的猜想,三个乞丐的身份,究竟是受洪水之害的灾民、是某精神病院出走的间歇性精神病患者,还是“奸夫淫妇联手杀害了各自的配偶”的在逃凶犯?由“身份”连带的“关系”,小说自始至终未见分晓。

这部小说画面,要较前两部驳杂,不过其主体部分,依旧可以纳入杏与墙的言说范围。在《花被窝》中看到的,是摆脱了道学家的面孔,为人性中“欲”的合理性及其在特定环境中对“墙”冲撞的某种程度的宽容;在《酒疯子》中看到的,是权力对”墙“的突破,以及对“欲”的捆绑和驾临。其间折射的美丑差异虽大,但那座无形的高墙却是存在的,然而在《三个乞丐》中,我们看到的却是这堵垒筑了两千年的高墙的轰然崩塌。不妨用三个关键词概括我对三篇小说的阅读感受:《花被窝》是“轻松”,这是一种兼有红杏出墙与婆媳斗法的乡村生活的轻喜剧;《酒疯子》是“沉重”,这是一种目睹公权力的肆虐与今日农民阿Q相的含泪的笑;《三个乞丐》是“无奈”,这是面对乡村社会沉沦,传统价值土崩瓦解时的无可奈何。

二.有意思与有意义

“有意思的小说”,是晓苏标举的文学旗帜,谈及小说的“有意思”和“有意义”,他有一段被评论文章广为征引的表白:“最好的小说,当然是既有意义又有意思的小说。意义指的是思想价值,意思指的是情调和趣味。我想,任何一位小说家,毫无疑问都希望自己能够写出既有意义又有意思的小说。但是,这种小说不是想写就能写得出来的!它的诞生需要足够而苛刻的条件,除了生活的积淀,思想的指引和艺术的支撑,还要依靠情感的渗透与智慧的照耀,更为重要的是,恐怕还要等待天赐良机,或者说灵感来袭。”①

以三篇上榜小说论,我们可以明显地梳理出从“有意思”到“既有意义又有意思”,再到“意义”的深入与拓展的里程,所谓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作家在不断挑战自己,向文学高峰的攀登中,有代表性的作品就是他们留下的串串脚印。

许多评论文章盛赞“花被窝”这一核心道具运用的匠心,这固然不错,但是倘若用更加苛刻的眼光审视,这其实也是结构短篇小说的十分传统的套路。只需信手拈来,从莫泊桑的“项链”,到鲁迅的“药”,这份名单可以开列很长很长。在我看来,《花被窝》最精彩的地方不在这床花被窝的设置,而在面对花被窝时两代人心底掀起的波澜,以及那种静水深流式的激烈的心理拉锯战。这种心理冲突的根源,本质上依旧是“杏”与“墙”,亦即“礼”与“欲”的冲撞,“秀水知道,这毕竟不是一件光采的事,要是被婆婆发现,她的脸今后就没地方搁了。”两千年垒筑的那堵高墙,不仅以世俗流言和乡村伦理的形态存在于外部世界,并且已经内化到女性的骨髓里了。有评论认为婆婆面对花被窝,已经窥见了秀水的秘密,我则认为秀水只是做贼心虚而已,婆婆面对花被窝,不过是勾起了自己隐秘的、遥远的回忆罢了,如此则叙述更见张力,这场婆媳间的战争从剑拔弩张到峰回路转才更见其“意思”,当然一部短篇能给人不同的解读,本身就是成功的一个重要标志。

《酒疯子》刊登于《收获》年第2期

从《酒疯子》开始,小说的社会批判性有了明显的强化,标志着晓苏朝“既有意义又有意思的小说”跨出了一大步,这集中体现在小说主人公酒疯子袁作义身上。就短篇小说这种文体来说,这已经是一个相当复杂,具有相当典型性的人物了。媳妇被村长霸占却无奈地为其腾地方,有几分19世纪俄罗斯文学中被侮辱与损害的“小人物”的辛酸;他对村长恶毒的、充满个人想象力的诅咒:“村长死球了”,“得了癌症,胃癌,肝癌,肺癌,他一个人都得上了。听说,他的胃已经穿了孔,肝子上长了十几个黑瘤,肺烂得像一把米筛子。医生说他顶多还能活半个月,他媳妇娃子都找人漆棺材了”,这个生于改革年代的农民的怨怼,恍然使人想起革命年代阿Q的愤怒:“革这伙妈妈的命,太可恶!太可恨!”然而酒疯子的怒火,只不过是对霸妻之恨本能的情绪反应罢了,并非源于公民正义感激发出的对权力越界的愤怒,西楚霸王那一声“彼可取而代也”的呼喊,千载以后仍然在酒疯子这类草民心头回响,即便不能在现实世界兑现,也要靠意淫过一把当权者的瘾,再往大里说,这也是中国几千年分分合合,却始终走不出历史怪圈的症结所在。猥琐、懦弱、窝囊、自欺、丑陋、肮脏,现代文明的阳光,丝毫无法照亮其内心的幽暗。想想今日中华,已然步入所谓“互联网+”时代,旧貌新颜,沧海桑田,变换之快,举世为之惊讶,而反观中国农民的精神世界,依然踯躅不前,与阿Q时代并无多大长进,我们面对酒疯子,也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再往深处想,“我们”是谁?“我们”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有表达这份批判的优越感吗?——仿佛是不经意间,晓苏悄然改写了读者心目中只会写“有意思的小说”的审美定势,与“有意义的小说”,甚至是“宏大叙事”攀上了亲戚。

从时序的承接上阅读三篇上榜小说,无疑能清晰地触摸到晓苏对其文学故乡的跟进式观照。伴随着“高速公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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