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原本和睦的家庭会因为一个“外人”的入侵而变得四分五裂吗?可能吧,因为有时候看似坚固的堡垒是从内部开始崩塌的,就像不起眼的一点点火星,蔓延到最后烧光了整个草原……
春季档深夜剧《星星之火》(火の粉)讲的就是这样一个关于家庭和入侵者之间较量的惊悚故事。这是富士东海电视台在撤掉日间剧后在周六开设的新日剧档,由中山裕介、优香主演,根据作家雫井脩介的同名小说改编。这部剧在一开播就因为紧张感十足的剧情取得了5.8%的收视率,这在近两年的深夜档中也算是不错的战绩。
故事的开始,中山裕介饰演的灭门案嫌疑犯武内真伍因证据不足被判无罪。宣判此案的法官梶间勋也在此案后选择提前退休。随后,在某天早晨,法官梶间一家发现,武内搬到了隔壁,想成为他们最亲密的邻居。因为对他而言,这也是对梶间法官“报恩”的一种方式。
刚开始,因为武内的慷慨和热心,法官太太和儿子还觉得有个这样的邻居真是好福气。直到后来,阴森恐怖的气氛开始笼罩着这一家人,因为武内表现出的“善意”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和病态的偏执,就像是一个凡人想站在上帝的位置上施舍众生……
但如果没有火源,武内的病态能肆意地发挥,成为瓦解这个家的助燃剂吗?当然不能!可是在这个家族里,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和难以调和的矛盾,只不过为了维持表面的安静祥和,大家都在隐忍而已。武内的到来不过是撕开了那层伪装的窗户纸,点燃了隐秘的小火星罢了。这也是这部剧最让人脊背发凉、也最有看点的部分——
一家之主,前法官梶间勋,是这场因果循环的始作俑者。日式标准的一家之主派头,直男癌患者。虽然当年宣判武内无罪,是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不想背负判处犯人死刑的心理压力。在武内成为邻居之后,老头子每天还自欺欺人地劝导家人,让他们也相信武内的“无辜”。正是因为老头子对真相的逃避,才让一家人都陷入了危险之中。
梶间勋的太太寻慧,旧式的家庭全职主妇,每天被家人呼来喝去。特别是家中还有一个长年瘫痪在床的婆婆需要她24小时伺候。即使累到晕倒,老太婆和小姑子也不领情,依然挑剔甚至羞辱寻慧。
这时候,怨恨的火苗开始萌芽,“让这个老太婆赶紧死掉吧”就成了她最迫切的心愿。只有武内“善解人意”地看到了她的难处,甚至主动提出要帮她照顾老人。但在武内进入家庭照顾老人后不久,婆婆居然真的如她所愿去世了……
梶间的独子俊郎,是一个失业在家游手好闲吃软饭的废柴,对老婆孩子丝毫没有责任感可言。面对武内大方送来的各种礼物,没有一丝丝防备地都全盘收下,甚至不知羞耻地向武内借钱来弥补之前工作中的过失。武内的“出手大方不计回报”就成了收服俊郎的杀手锏。
让武内唯一头疼的是梶间家的儿媳雪见,从一开始,雪见就对他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但雪见也有自己的烦恼——在家中没有任何话语权,丈夫又那么不求上进,还有一个女儿需要抚养。可以说在这部剧中,警觉度最高的角色就是雪见,但正是因为刚开始没人相信她说的话,所以武内才能利用她的弱势,进一步渗入这个家庭,最后甚至连她的闺蜜琴音都迷上了武内。
武内表现出的“善意”甚至时不时地让观众都怀疑自己诬陷了好人,因为他像是一个上帝派来解决家庭里每个人心事的天使,更重要的是这种付出看起来是完全不求回报的。如果你的隔壁也出现了一个这样的“好人”,你又将如何判断呢?你会不会允许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成为自己家庭的一员,毫无芥蒂地生活在一起呢?
这个问题在很多人看来似乎不可思议,但如果一个家庭内部出现了病变,一个外人很有可能就成了每个人的解药和救赎。用一个“入侵者”的目光来审视家族问题的题材在日本并不少见,比如由导演森田芳光的同名电影改编的日剧《家族游戏》,还有探讨原生家庭对下一代成长影响的惊悚悬疑剧《家族狩猎》,这些带着“家族”字眼的文本都把重点放在了对家庭隐患的描写上,而且这三部作品所描绘出的家庭图景也几乎大同小异。
他们都是日本最传统的家庭,甚至可以说是和中国传统家庭有着相似的结构,你可能也非常熟悉这种模式:家族中,男性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家族的意义并不是依靠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婚姻维系,而是依靠父子关系传承。在日本社会中,传统女性的地位相对更低,而且自主就业的欲望也更薄弱,很多人都选择了做全职家庭主妇,放弃了自我价值的追求,所以一旦离开男性的羽翼,生活将变得异常艰难。
在这种家庭中,她们隐忍着在家中受到的一切委屈,没有话语权,也没有私人活动的空间。就像在《星星之火》中儿媳雪见和太太寻慧这两代女性表现出的囧境一般。还记得年引发热议的日剧《昼颜》中两个绝望的主妇吗?她们同样是传统家族观念的受害者,虽然拥有美丽的外表、富足的生活环境,但内心的寂寞、对尊重与爱的渴望让她们开始疯狂地寻求外来的刺激,偷食禁果。而家中的男性操劳于事业,在儿女教育方面几乎缺席。在这种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或者是受到母亲的溺爱变得性格乖张跋扈,或者是受制于父亲的权威变得胆小懦弱。而父母关系一旦不和谐,对孩子的心理造成的扭曲就更加严重。在这种貌合神离等级森严的家族关系中,只要稍有火星四溅,就有可能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家族战争,分崩离析。
尽管在探讨的主题上大同小异,但这部《星星之火》在悬疑气氛的营造方法上更胜一筹。直白地说,剧中所有的镜头语言和背景声效都只为了一个目的而存在,那就是让观众产生心理上的不适感——剧中镜头的切换方式十分地“粗暴”,有时候甚至是两个完全没有关联的场景来回跳接,而且这样的跳接极其频繁,观众随时都有节奏被打乱的感觉,不稳定的剪辑方式带来的情绪波动就很容易让你产生和剧中人相似的惊吓感。
更让人汗毛直立的是背景声效的切换。有的惊悚片是依靠恐怖的声效来营造气氛,但是《星星之火》恰恰相反,因为剧中大部分的音效都很“正常”,背景乐还经常使用武内喜欢的抒情弦乐和歌剧唱段,不过,几乎所有的背景音乐都没有过“善始善终”,而是在不该断掉的地方戛然而止,紧接着另一个毫不相关的场景。所以观众永远都在没有一点点防备的状况下直接被打断。这种“神经病”式的跳转占据了《星星之火》大部分的演绎时间,也让武内和这个家庭的病态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强番出没的春季档中,很多人都把这部深夜剧列为本季最佳,这也不难看出这部剧在剧情和制作方面的用心。不过撕开惊悚片的外衣,我更倾向于把它当成一部探讨社会问题的家庭伦理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成了点题的神来之笔。这个家族的爱能否战胜武内戴着天使面具的恶意入侵?在剧集最后,武内又会不会被全面“洗白”?在病态的他身边又会不会有更加疯狂的灵魂追随?这些疑问就留给大家自己去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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