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抑郁症”这个名词是在几年前。
帮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小孩辅导功课时,乐天派的她抖出了家事。她说,我弟弟性格跟我完全相反,他几乎不怎么说话,医院进行诊断,说是得了抑郁症。
她弟弟那时才十三岁。一个情感世界尚且还没有抵达丰富的年纪,能因此这样定义为“抑郁症”?我问她:“你弟弟的情况会不会只是性格内向而已?”
“不会错的,医生做过测试了。”
我专门上网百度了一下抑郁症的概念,早期症状之一是丧失兴趣,丧失既往生活、工作的热忱和乐趣,对任何事都兴趣索然,常闭门独居,疏远亲友,回避社交。
我去她家,见到了她弟弟。她提点他:“这个是表哥,跟人家打个招呼呀!”他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艰难地挤出一抹笑意,却不作声,转过头去,盯着面前那堵白色的墙壁,眼神涣散。
她母亲把我拉到一边,塞给我几百块,说:“孩子他爸不在家,医院,医院一趟帮我们拿药。如果医生问起他的情况,你就说稍微好转一些了,让医生按照以前的药单继续开药吧。”
去到那间偏离市区的精神病院时,我在门口驻足了。医院,那样与众不同的病人,里面的氛围会不会令人毛骨悚然?我缺乏前行的勇气。
迟疑了大半天,我随着人流走进去。人很多,有一脸沉重的患者家属,有形态各异的精神疾病患者,我警惕地用双眼扫描四周,在心惊肉跳中完成了挂号流程,循着指示沿着长廊上了二楼的心理门诊部。
大门紧闭着,透过窗口可以看到医生在里面和病人家属交流着什么。门外的长椅上,坐着五六个人,其中一对母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四十多岁的母亲,紧紧握着儿子的双手,双眼充满了疲惫,怜爱地看着儿子。儿子身体羸弱,浑身无力地靠在母亲的肩膀上,见我盯着他看,他眼里闪过一丝畏惧,干脆把整个头埋了下去。
那天之后,母子俩在门诊部外面眼巴巴地守望着的画面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位母亲是孤独的,儿子离她最近,却又离她最远。儿子不会像正常小孩那样叽里呱啦地跟她说自己碰到的有趣或懊恼的事,她体会不到儿子每个不同的成长阶段的喜悦,儿子反馈到她那的,除了异于常人的安静,便是呆滞的神情。作为母亲,她给予不了儿子一个像样的春天,甚至,如果儿子一直好不了,她的余生将会处在寒冬的笼罩下。儿子亦是孤独的,他的世界是一片广袤的无人区,没有人能为他打开心门,尽管他的心门之外,父母消费掉了几乎全部的爱。
他们能够依赖的,是那些医生开出的大盒小盒的药物。
包括我那个远房亲戚的小孩。包括那么多的抑郁症患者。
2.
“我之前抑郁了有一两年,抑郁到整个人都消沉,觉得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