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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校园暴力集体孤立的朋友,你们现在

为什么你在团体中会成为被排挤、受伤害的一方,被口诛笔伐,仿佛犯下了滔天的罪恶似的?当你询问自己做错了哪点,为什么对方群体会恼怒异常并东拉西扯拒绝回答?本文简单论述了加害者群体的行为出于哪些心理。——写给所有和我同样经历过黑羊效应洗礼的朋友。

前阵子一北京家长爆料,四年级的儿子被同学扔厕所垃圾筐,尿和擦过屎的纸洒一身,孩子因此患中度焦虑、重度抑郁。家长还称,老师定性此事为“开了一个过分玩笑”。

很多网友在微博中圈我,希望我对此事件发表看法,当时我只转发说过些天会写文分析校园霸凌的加害者欺凌同学的心理,以及为什么其他家长和老师选择冷漠旁观。但由于懒癌发作迟迟未动笔,随着预产期一天天临近,我担心以后要照顾宝宝没有时间,所以今天不得不兑现那天的承诺。

上周,我爸跟我聊起未来的打算。年后家里就有两个孩子得养,此后爸妈得放弃工作照顾我们,到时没有其他收入只能靠每个月五千的利息过日子,入不敷出,迟早会坐吃山空的。因此爸妈都建议:等孩子好带些了,你就多接拍照单子,天天拍,月入几万不成问题。

我:恐怕得让您失望了,我每个月最多接五个单,多余的都会推掉。能维持生活有点零花我就满足了。

爸:为什么呢?(困惑不解)

我:工作强度一大,我就陷入焦虑,吃不下也睡不着。

爸:要不你干点轻松的?网上做生意,你以前不是开过店,收入很不错吗?

我:一样,只要生意多了,我会很焦虑。那阵子我看到有人找我买东西就心率加速,血压升高,很想把人打一顿。所以后来才急流勇退。

爸:你得调整好心态啊,时不时出去走走,放松放松。

我:不是简单的情绪问题,年您和妈妈带我确诊了抑郁症。同一年,治疗期间,我服药自杀,您是知道的。为了不让我接触到药物,此后停药了。

爸:这么多年过去,以为你早就好了。这病就是想不开,你多交朋友,多出去散心,人就会开朗起来。

我:如果病了不用治疗,光靠自己就能痊愈,要医生什么用呢。

爸:以前你是多开朗多优秀的一个孩子,怎么上个高中就得了这样的病,为什么啊!

我:好,我告诉您。您还记得有一次我在学校被打,后来您跟我去找校长要求惩罚打我的人吗?

爸:记得,当时我问你脸怎么了,你说自己摔的,我不相信,你才承认是被打了。带你去找校长,校长把那个人叫了出来,你又说是自己摔的,所以我也没办法。

我:因为我害怕,听说她是官二代,而我们无权无势。那是您知道的唯一一次校园暴力,但不是我遭遇的唯一一次。一零年自杀也是因为很多人对我荡妇羞辱,说我有精神病,让我赶紧去死。我的整个高中都是这么过来的,爸爸。

爸:天啊,你的学校是这里最好的学校,为什么学生的素质会是这样!

我:分数筛选的是智商,不是素质。

爸:大家为什么都针对你,你做错了什么?

我:那件事你也知道的,大家说我在拿舅舅的成就吹牛而被所有人认识。后来你和妈妈也教育我,不要在同学之间张扬。

爸:嗯我知道,就这事?多大点事。

我:我本意并不是炫耀什么,而是为了维护自尊。在那之前,学校里很多人都在网络上嘲笑我胖、土、家境差。

爸:这没什么,说就说嘛,我们就是穷就是丑,怎么啦,吃他们大米啦?

我:现在我二十好几了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爸爸,当年我还不满十六周岁!我如何承受这么多人的口诛笔伐。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同桌开了个玩笑对旁人说我的杯子几百万,后来大家都说这是我自己吹的,以至于在网络上对我展开了人身攻击。我从小品学兼优被所有人夸到大,那时自尊心强得要命,怎能忍受别人说我丑说我穷。我只能反驳自己家境好,还有一个很厉害的舅舅。

爸:我没有想到这件事对你影响这么大,几乎葬送了你一生的快乐。

我:所以后来,我没有朋友,所有人都远离我,随便什么人都能打我,讥讽我。很多时候我都想找话题融入大家,但是没有人接纳,得到的只有嘲笑。

爸:你可以跟聊的来的人交朋友的,这样就可以走出过去的阴影了。

我:我试过,那个时候我推心置腹地对每一个对我表达善意的人,可是呢,他/她们接近我只为了得到我的秘密,然后回到另一方嘲笑我是个多么愚蠢的人。您知道那种心事和秘密被公开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感受吗?我简直无法相信前一秒还对我友善的人后一秒就变了一个人!所以我真的无法再打开心扉跟别人交朋友了!

爸:都这么多年了,让不好的回忆都过去吧。当时你们都还小,不懂事呢,现在他们想起以前的事情,也会感到惭愧吧。

我:不,爸爸。虽然不少当年参与过攻击的人在这些年联系到我道了歉,但他们都没什么大错。而对我伤害最大的那几个带头人,至今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仍对我冷嘲热讽。而且只要在什么地方有一些人对我表示欣赏,或者那段时间我过得幸福快乐,就有人跳出来向喜欢我的人科普我以前被全校排挤的历史证明我是个多么垃圾的人。

后面的对话便不透露了,涉及加害者最近对我所做的事情,太过具体会让对方意识到我们锁定了它,简单来说就是荡妇羞辱加人格诋毁。我爸向来好脾气,前面也一直劝我自己看开,而听了这件事情之后他几乎拍案而起:多年前已经毁掉了你的前程(就读的学校是本地排第一的省重点,原本成绩班级前5,后因校暴抑郁休学),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参加工作了,难道要毁你一辈子才开心吗。什么仇什么怨啊!我要找他的家长,让他看看自己的孩子都干了些什么。

爸:先不急工作了,爸爸会找医生把你治好的,等你好了,再去拼事业。爸爸给你买辆车,你才20多岁,有车有房,有父母支持,孩子有俩,强过太多普通人了,本该过着很幸福很美好的人生啊。

我爸妈的文化程度不高,和很多父母一样,我爸觉得抑郁症就是不开心,想不开,多出去走走就好了,现在他也明白了抑郁症并不是简单的不开心。我妈当年甚至觉得我是为了逃避学习,在那矫情装病,她说的很多话反而加重了我的病情。

爸爸妈妈都在无意中伤害过我,曾经我怨恨过,但时间久了也慢慢意识到,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了,只是文化有限,无意间做了伤到我的事情。比如当面弄死我的宠物,只因为我不肯把宠物交到隔壁熊孩子手上;在我自尊心最强的时期,让我穿着破旧土气的衣服,告诉我家里很穷很穷学费都要借,竟只是为了让我发奋读书;因为花了十块钱买了些文具没有及时汇报,边打边把我推河里,就为了教育我不能乱花钱。。。

人的一个本能,就在于将危险、利害相关的信息,放在最活跃的大脑皮层,也就是说,可能带有危险的、焦虑的、痛苦的事件,会被放在最活跃的区域,目的是强化自己躲避危险、解决问题的速度。所以痛苦的记忆会被优先处理,美好的经验暂时回避。

我总是忘记了,那些与父母相处时美好的时刻。在那个其他孩子考高分再苦苦哀求才能吃上一个肯德基鸡腿的时代,我什么也不用做,爸妈也会隔三差五地带我去肯德基吃个过瘾;我们经常一起包饺子,我总是拼命地往里面塞肉,以至于差点包不上,我能一口气吃五六十个,他们还会劝我再吃点;我妈买了赔偿金一两百万的死亡保险,受益人是我,就因为担心他们百年之后我可能还没有能力养活自己。。。

同样的,当我在校园里经历黑羊效应时,也发生过无数暖心的事情,只是被我忽略了。不然,当我在最难熬的时候,在每天被踹上好几脚的时候,是谁扶住我,让我不至于倒下的?

是的,有很多好心人在默默地帮助我。当我被一大群人口诛笔伐的时候,他们站在我这边为我不平,只是两方的力量太悬殊,他们被我连累,一同被挤兑,被起难听的绰号。

我也并非如记忆中那样,在学校中一个朋友也没有。还是有的,他们会在qq那头发来很长很长的话,告诉我他们对我的理解。会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默默地陪我走一段路。下雨没带伞的时候,有个不知名的同学,将伞高高地举过我的头顶。。。

而我身处逆境,面对打击,应接不暇,根本没注意到。

接下来讲讲黑羊效应,这也是我那段经历的问题所在。

“黑羊效应”的成因就在于焦虑的大众都争着当“好人”。开始只是一个人的心理越来越不平衡,而后他说你坏话,把别人拖下水,也让别人陷入相同的心理陷阱当中,别人为了自救,就会拉更多人下水。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让所有人都掉进相同的心理陷阱当中,爬不出来。而所谓的“黑羊”,就是这个心理陷阱中努力向上爬的人,是其他人共同加害的受害者。

然而,如果有人诚实地去面对自己,把自己内心的良知唤醒,大声地告诉自己:“我真的对那位朋友了解很少,我实在不应该传递任何与他有关的传言,也不该对他有所评价。”这样一来,问题就会得到解决。

但上述行为,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个小团体会继续重复着我先前提到的心理陷阱,同时为了分散良心的谴责,会继续向外寻找“新朋友”,这时团体本身就会变得越来越大,而且扩张得也会越来越快。

人类在团体当中,良心的谴责会被分散,这又牵涉到一个重大的心理学效应——“责任分担理论”。因此,越巨大的团体就会越冷酷无情。如果你是受害者,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真相,一切都太迟了。因为,此时这个巨型团体已经没有良心可言了。

他们指控你的理由,通常都是一些非常空洞、不值一提的琐事。但这些人提到这些事的时候,总是表现出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样子,仿佛你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如果,你曾是黑羊效应的受害者,对于下列指控,你一定不陌生。

“不清楚?你连自己做了什么也不清楚?”

“没见过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人!看了就想吐!”

“不要再装了,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明白。”

充满情绪的批评排山倒海般向你涌来,然而,你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对你发出那么愤慨的指控。你只知道,如果为自己辩驳,别人会更加生气,认为你在狡辩;如果继续追问,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你只会见到有人为了你的“冥顽不灵”而叹息,有人为了你的“自我感觉良好”而感到惊讶和遗憾,当然,大多数人会直接以更尖锐的攻击来回报你;但是,绝对不会有人回答你,你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才造成这样的后果——这一点,当初看过我微博中介绍自己抑郁症经历的文章的网友,已经见识过我那群校友的反应了,他们在转发中称我全是一派胡言,是我在狡辩和洗白,并到处对我人身攻击,他们的反应跟上述内容几乎丝毫不差。

如果你够敏感、够细心的话,你会发现“向别人询问自己犯了什么罪”本身也变成了一种罪孽——因为他们答不出来。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才会招致如此严重的群起围攻——这就是身为“黑羊”最痛苦的地方。

管理者,比如老师,他再中立,再理性,再有修养,也会受到舆论的影响,开始把矛头指向你,毕竟,你人单势孤,与其让大多数人不满意,还不如放弃你。因此中关村二小霸凌事件中老师和稀泥也不难理解。

“黑羊”往往在经历过一次黑羊效应的攻击后,终生难忘,耿耿于怀,甚至在几十年之后,对于人性依然充满恐惧;但“屠夫”则恰好相反;即便多次在黑羊效应中参与了伤害“黑羊”的行为,但是对于自己做过的一切,却几乎没什么感觉,即便有人提起,“屠夫”也可能忘了大半。事实上,在黑羊效应过后,“屠夫”的记忆会流失得最快。

这也是为什么,不久前我提到自己所受到的伤害时,校友的反应几乎都是“我并没做什么”“我怎么是加害者了?我没害过你”。有的人则会继续进行人身攻击。

一个人究竟是受到什么力量的影响,才会浑然不觉地在欺负别人的状态下,继续欺负别人,而对方的哀号与求饶,只会激发他继续加害的动作。

正常的心理状态理当不会出现这种怪异的现象,所以在“屠夫历程”中,必然存在着一些“心理效应”在干扰“屠夫”,让“屠夫完全听不到“黑羊”的哀号,也看不见自己在做些什么。这些心理效应主要可分成几点,且各自有已知的心理学理论与实验基础,分述如下:

1.我不轻易骂人,但我骂了他,所以他一定是混蛋——认知行为失调理论。

2.大家都这样做,所以我这样做一定没错——集体意识与从众行为。

3.利益共享——团体动力模式。

我们的态度改变是因为我们想要保持认知间的一致性,这就是Festinger提出的著名的认知失调理论。

认知行为失调理论在黑羊效应中占了极为重要的地位。不论原因是什么,只要有那么一次,你也加入到攻击“黑羊”的行列里,从此,你就会为自己攻击“黑羊”的行为辩护了,因为你已经做出行动。从此以后,你就要说服自己:那只“黑羊”真是坏事做尽,如今引起公愤,就是自作自受!

“黑羊”越是温顺沉默,人们就越找不到理由可以指控“黑羊”。在迫不得已的状况下,人们甚至会捕风捉影、捏造事实、东拼西凑,才能编造出一件“黑羊”干过的坏事,让大家一起来名正言顺地攻击“黑羊”。

当“黑羊”只是想就事论事,或询问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也会让“屠夫”感到良心不安。为了对抗这种不安,“屠夫”们只好采取更激烈的手段来围攻“黑羊”。他们会想尽各种理由,说服自己——“黑羊”真的是心术最不正,满脑子坏主意,心狠手辣的一个人。更可恶的是,“黑羊”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仿佛要大家同情似的,恶心透顶!

当你骂得越大声,做出越多不利于“黑羊”的行为时,你的理性就越会“被迫相信”那只“黑羊”是恶人。

“黑羊效应”中“屠夫”的行为是一种典型起的心理状态。当“屠夫团体”发展到相当规模,置身于其中的每个人会因为有共同的想法共同的行为而紧紧地团结在一起,他们从这些共同的部分中让每一位“屠夫”靠着集体意识穿破个人原有的良心、性格等限制,而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

罪恶共享,简单来讲就是认同感,是有高度凝聚力的,它不但提供了“屠夫”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也消除了每个人之间的陌生感,从而建立起团体的友谊。

如何才能破解“黑羊效应”呢?

不要希望“黑羊”能宽恕“屠夫”,因为这从“黑羊”的主观感觉来说,相当于自己被攻击的时候,还要面带微笑。

也不要去攻击“屠夫团体”。他们会聚在一起采取这样的行动,其实是带有很大的恐惧心理的。恐惧的来源不是“黑羊”,而是他们对自己行为的良心不安。你要是控诉“屠夫”们的罪行,“屠夫”们只会更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来安抚那一颗颗不安的心。

人们总是喜欢站在多数人的那边,因为这让他们感到安心,但是令人安心的团体,容不下任何真实的种子,因为后者让团体感到恐惧不安。这些年我常常听到这样的声音:你一定是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自己有很大的原因,才会让所有人都排挤你。

但事实上,我在进入高中以前,人缘极佳,交友广泛,没有过被孤立的前科。因为曾经深陷于“黑羊效应”,我目睹了社会真实而残酷的另一面,转变了人生观,建立起全新的价值系统和更为务实的生活模式。在大学乃至现今,我不爱在人群中扎堆,但也不至于仍被排挤和没朋友。总体来说,我在群体中较为受欢迎,并没有像一些人所说的那样我自身有问题导致“所有人都排挤你,不喜欢你”。

如果没有遇到黑羊效应,也许我会默默无闻地过一生,但是我遇到了,我只好在“永远无法面对自己”与“成为精英”中作选择。卓越,不能给我们什么,但可以证明我们没被“屠夫”们所伤,因为他们的伤害已经变成我们成就自己的一部分,没有他们,我们就没办法成功,这将是对“屠夫”的最大反击。

大声地告诉自己,我们身陷“黑羊”角色,我们受伤了,我们彻彻底底地被击垮了。不管我们怎么辩解,我们都会被一群为了自身利益的人围攻。我们应该勇敢地承认,就算我们的能力再强十倍,就算我们今天的成就早已超过当年那群人太多——我们依然在那场黑羊效应中落败了——但是,那又怎样?今天的我们,早已经不在乎了。尽可能地让自己越来越强大,就是受害者的最佳策略。我们根本不需要躲避阴暗的过往,不需要跟他们好好谈清楚,因为黑羊效应中发生的事情,不遵循理性。我们只需要继续过自己的生活,让自己幸福。

之前大家让我推荐一些我读过的心理学书籍,本文穿插引用了《社会心理学》和《黑羊效应》中的观点。对心理学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买过去看。《乌合之众》。看过的其他心理学书籍例如《犯罪心理学》《变态心理学》等与本文无关就不介绍了,有跟我相似经历的朋友建议有空看一看推荐的这几本书。

孕期特别懒,这段时间都没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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